2015年1月23日 星期五

老舍癡愛齊白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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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老舍、葉淺予向齊白石老人賀九十三歲壽辰1953年,老舍、葉淺予向齊白石老人賀九十三歲壽辰齊白石畫作齊白石畫作齊白石畫作齊白石畫作
楊良志
《老舍胡絜青藏畫展》將於2月2日在中國美術館開幕。 老舍自幼喜愛美術作品,在進行文學創作的同時,又燕子銜泥般集藏各個時期的名家書畫。 老舍夫人胡絜青是齊白石的弟子,與當世書畫家有廣泛的交往。 老舍、胡絜青伉儷所藏書畫,以齊白石作品為最多,另有古代的沈周、董其昌、傅山、何紹基、趙之謙等名家珍品,近代的吳昌碩、黃賓虹、傅抱石、林風​​眠、董壽平等大師佳作亦得庋藏。 此次藏畫展分為自作、齊白石、古代、近現代等板塊,總計200餘件。 本文講述了老舍夫婦與齊白石老人因畫結緣的一段佳話。
第一幅“齊白石”是許地山代購的
老舍第一次得到齊白石的畫作是在1933年。 那是老舍在山東濟南齊魯大學任文學教授的第三年,濟南的日子幸福而豐富。 老舍當然關注著外界的文化動態和自己的友朋故交,中間也有過回北平旅遊或會友的機會。 燕都古城裡聲名正隆的齊白石的畫作,勾起他自幼以來對美好藝術的“饞虫”;而天緣巧合的是,來濟南之前在倫敦東方學院任教時的好友許地山,此刻正居北平,而且與齊老相交頻頻。 “致信許地山,託他向齊白石買幅畫。”老舍的這一想法自然而然。
許與齊均是利落人,畫很快寄到了濟南,是一幅4平方尺的條屏《雛雞圖》:右上角一隻打開門柵的雞籠,其內是剩下的一隻小雛雞臥在門口舉步欲出,其外是17隻小雛雞活躍在整個畫面—正面的,側面的;已駐足的,正行走的;五六成群的,一二耍單的;互相做交談狀的,一心追群體態的……上下錯落,疏密有致,你彷彿從這群毛茸茸的小生靈間聽到“嘰嘰嘰嘰”的叫聲。畫幅左側貫一長題:“舍予先生清屬,癸酉春二月作於舊京寄萍堂上,齊璜。”鈐“白石翁”白文印。 老舍大喜過望,在畫軸籤條上鄭重地寫下:“白石翁雛雞出籠圖。一九三三年。老舍。”
那麼許地山是如何向齊白石買的畫呢? 《雛雞圖》4平方尺,按齊老當時的“賣畫例”,一貫是“無論何人不賒欠,不退回。少一文錢不賣”,並且往往又“加上款翻倍”等,照這種計價法,《雛雞圖》可以要價120元。 然,許地山付了30元買下。 這大概應釋為:許地山是齊夫子的摯友,真真是受到相當“關照”的;再有,齊老未必讀當世的小說,但是對於“舒舍予”之名是有所聞的,他也給予了“優惠”。
今天的讀者如何感覺當時的30元呢? 魯迅上世紀20年代中期住阜成門內宮門口二條19號(現魯迅博物館中小院落)時,老母、自己、髮妻朱安以及一僱工,四人月用80元;金受申上世紀30年代中期住安定門五道營胡同36號,自己、妻子、兒子,三人月用40元。 即是說,一幅畫,約等於中上等家庭月支的一半,近似於普通三口之家月開銷的全部。 有了這種比較,我們對《雛雞圖》畫價的感覺就“具體”了吧。
在老捨得到《雛雞圖》後不幾天,他的長女舒濟生下來了。 以後多少年每提起這幅畫,老舍常愛說:“這就是生小濟那年求來的。”它是伴著女兒的降生喜獲的嘉禮,應該說有雙喜臨門(603008,股吧)的意思。 1934年夏,在濟南居所的石榴樹下,老舍抱著不滿一歲的舒濟和胡絜青合影,照片的背面寫有“題全家福:爸笑媽隨女扯書,一家三口樂安居;濟南山水充名士,籃裡貓球盆​​裡魚。舍予,廿三年夏。”這顯然是老舍隨手記下的字句,但其間透露著豐足感。
第二幅“齊白石”享受了三折特價
老舍第二次得到齊白石的畫作是在1940年。 更準確地說,這幅畫是夫人胡絜青得到的。 1937年,老舍南下武漢、重慶投入抗敵的滾滾洪濤中。 次年胡絜青帶著舒濟、舒乙、舒雨二女一子由濟南迴到淪陷的北平,在師大女附中任國文教員。 經朋友中間介紹“搭橋”,胡老師到齊家輔導齊老的兒子考輔仁大學。 胡絜青深知丈夫對齊氏作品的摯愛,平素老舍就說過《雛雞圖》是他的寶貝,即使有人拿了宋徽宗的畫來換他也不同意一類的話—1938年她離開濟南迴北平,老舍信囑:“什麼東西都可放棄,這張畫萬不可失!”現在天可憐見,胡老師竟走進了齊門,那麼向白石老人求畫是必須的。 應胡之請,齊畫了一幅二平方尺條屏《群蝦圖》:畫面上高低參差六隻大蝦,身體是半透明的,雙眼炯炯黑如點漆,碩尾搖搖,長須擾擾,幾欲遊出紙面! 紙右邊署:“絜青女士清屬,庚辰六月,白石老人。”鈐“齊大”朱文印。
這是齊老送的嗎? 不是。 按齊當時的“潤例”,1平方尺400元,題上款加400元,這幅《群蝦圖》開價當為1200元。 憑著已經當了孩子老師的面子,胡送上400元換得了這幅畫—她是在享受三折的特價。 何以當年許地山的30元,變成了此時胡絜青的400元了呢? 日本侵華,物價騰飛,通貨膨脹……國畫雖小端,亦可見一般。
1943年冬,胡絜青攜子女離開北平輾轉50餘日抵重慶北碚,老捨一家團聚。 遙遙萬里艱險備嘗,所挾行囊簡而至簡,但胡夫人身側一直不敢離開的是《雛雞圖》與《群蝦圖》這兩軸畫—就如同他們的寶貝兒女一般。 老舍欣喜地將兩軸畫展開,掛在北碚居室的牆壁上。 老舍在一篇文章裡表達了齊白石是“我最欽佩的畫師”,他索性對讀者邀請道:“假若你高興的話,請去北碚,還是看一看我藏的十八隻雞雛和內人的六隻蝦吧。你一夸獎它們,我便歡喜,庶幾乎飄飄然有精神勝利之感矣!”
老捨與齊白石的交往
新中國成立之後,老舍由美國回到故鄉北京,在豐盛胡同(現改為豐富胡同)買下一所小院。 老舍時任中國文聯副主席、北京市文聯主席,又是全國政協委員。 這樣他同文化巨匠齊白石的交往日多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1951年,老舍拈出蘇曼殊的四句詩:“手摘紅櫻拜美人”、“紅蓮禮白蓮”、“芭蕉葉卷抱秋花”、“幾樹寒梅帶雪紅”,請白石老人畫了春夏秋冬的3平方尺四條屏。 接著,老舍又錄了“蒼苔被階寒雀啄”(王漁陽)、“蛙聲十里出山泉”(查初白)、“淒迷燈火更宜秋”(趙秋穀)、“還須種竹高拂雲”(施愚山)四名句,“敬懇老人賜繪2平方尺小幅四事”(算一下是8平方尺),夫子這次選第二、三句完成了“夏”與“秋”兩幅(每幅4平方尺共計8平方尺並不虧欠)。 1951年老捨與齊白石的這兩次合作被文壇、畫壇傳為美談。
1951年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胡絜青正式拜齊白石為師。 做徒弟幹什麼? 定時到老師家學畫,伺候和陪伴老人,幫忙乾一些雜事等等。 胡絜青通達靈秀,深得老人喜愛,於是就可能漸次“領”到夫子題贈的畫作。 比如:“絜青女弟子屬九十一歲白石”、“絜青女弟子喜予舊作,老來添花九十二歲白石”、“絜青弟子屬九十四歲白石”。 還有些畫,是老舍、胡絜青雙款的:“絜青夫人、舍予先生同論”、“老舍仁弟、絜青女弟同正”。
老舍收藏73件“齊白石”
老舍、胡絜青到底收藏了多少張“齊白石”? 這在收藏界一直是個謎,誰也不知道。 現在可以揭開謎底了。 2015年1月,由舒乙主編、北京出版社出版的《老舍胡絜青藏畫集》中披露:除已散失的幾件外,舒家收藏“齊白石”73件。
1944年,老舍著文談“假如我有一箱子"齊白石",曾說:“該怎麼辦呢? 我想啊,我應該在重慶開一次展覽會,一來是為給我最佩服的老畫師做義務的宣傳,以示敬意;二來是給大家飽眼福的機會。 ”他還假設這些畫賣了錢,就贈給文藝界。現在,舒家的73件“齊白石”亮出來了,這也夠得上“一箱子”了。舒家四子女顯然是繼承了他們父親的美好心願,一是安排了春節前後在中國美術館作《老舍胡絜青藏畫展》;二是在已然將包括齊白石於1951年那幾幅巔峰之作在內的精品捐予中國現代文學館之後,繼續有所捐贈;三是與嘉德公司再度攜手舉辦拍賣,所得進一步支持中國文學事業。我們期待著這些計劃的實現。
來源: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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