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15日 星期六

張大​​千《驟雨圖》賞析(圖)


張大千(1899-1983) 1965年作 驟雨圖張大千(1899-1983) 1965年作驟雨圖
《驟雨圖》無年款,據1967年高嶺梅編輯出版的《張大千畫集》載錄,其創作年份為1965年。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此作與出版圖片比較,經過補筆潤色,相同的情況也見於該畫集中1950年的《秋郊攬轡圖》,當是因為出版用圖拍攝於畫作甫成之際,之後張大千檢視作品,又對個別部位進行收拾潤飾,此為畫家的創作習慣,反映出他對藝術的嚴謹態度。
畫面左下角,兩間茅屋縱橫佈置,屋簷用墨濕重,彷彿茅草吸飽了雨水。 屋前一株古木左右伸展,夭矯如龍,枝頭葉子用筆短勁,似乎正被狂風掠過。 屋後萬竿煙竹,也在風雨中左倚右斜。 畫面上方,一大片濃墨幾乎要流淌下來,正是烏雲夾雜著驟雨在逞威,雲下微微露出一些山石,顯然巍峨的高山已被遮在雲後。 畫家用濕重的墨色和豪放的筆觸營造了暴風驟雨中竹木搖動的山居景色,又用冷靜肯定的線條和皴擦刻畫出巋然不動的山體,正所謂“風雨不動安如山”。 題識簡短,與淋漓的墨色形成極大反差,更襯托出造境的氣勢。
自1957年病目以後,張大千難以再作細筆,遂更多地創作大寫意,繼而演化出潑墨、潑彩,但前期為半自動的潑墨、潑彩,畫面以具象筆墨為主。 自1965年開始,進入其潑墨、潑彩山水最抽象的時期,傳統的皴法和線條減至最少,風格更接近西方的抽象表現主義。
此作中面積過半的“烏雲”,便是最抽象狀態的潑墨,與傳統潑墨最大的不同,即在畫內很難找到運筆的痕跡。 畫家先將水墨潑倒在畫紙上,复通過搖動傾側,略微引導其在紙面上的流動和滲化,僅個別細微處輔以毛筆拖引,形成自然的效果。 故這片墨跡並非一團漆黑,而是有豐富的層次和變化,不但有毿毿的邊緣,墨色中還出現若隱若現的白,恰似烏雲間隙露出的天光,渾然天成。
李永翹《張大千年譜》1965年事略載:“春,(張大千)先生在八德園養病期間,仍孜孜不倦於藝術的探索。某日雨後,先生看到園中樹木雨霧淋漓朦朧,即以潑墨手法畫了一幅《山園驟雨》圖,竟達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先生​​後對友人說:'在此之前,我完全臨摹古人,一點也沒有變。從這張畫以後,我發現不一定用古人的方法,也可以用自己的方法來表現。'”其中提到的《山園驟雨》或即為本拍品。 張大千所謂“自己的方法”,大概就是指此種獨特的潑墨手法,比之前的半自動潑墨發生根本性變化。 因此,《驟雨圖》在張大千的潑墨作品中具有重要意義,可視為他潑墨山水真正成熟的奠基之作。 如果將之前的探索比作“修行”,那麼這便是“開悟”的瞬間。
對照1967年出版物可知,中段山體為後來添加,原先茅屋上方淡墨聊示的枝葉,則被隱沒其中。 屋後的竹林本是一片混沌,略加點厾,即變為具象。 山、樹、屋被擠壓於下方,畫面更富張力。 他後期潑墨、潑彩作品基本是先潑出基本山形,再審度章法,點綴樹木、屋舍,是幅補筆大意如此,昭示了轉變的方向。
張大千曾用道家的觀點解釋他的潑墨、潑彩畫道:“老子云:得其環中,超以像外。此境良不易到。恍兮惚兮,其中有像。其庶幾乎!”今觀此畫,氣象萬千,其庶幾乎!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