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29日 星期日

黃庭堅《李白憶舊遊詩》兩版本真偽之辯

 新華日報
吴藏本(局部) 吳藏本(局部) 有邻本(局部) 有鄰本(局部) 吴藏本“笙” 吳藏本「笙」
有邻本“笙”有鄰本「笙」
吴藏本“卅六”吳藏本「卅六」
有邻本“卅六”有鄰本「卅六」
宋代黃庭堅書法「李白憶舊遊詩」被認為是狂草「神品」,曾被乾隆皇帝珍藏於清宮大內,現流落至日本有鄰館。然而記者日前獲悉,國內出現了一幅由收藏大家吳湖帆秘藏的黃庭堅書「李白憶舊遊詩」,二者相似度堪稱「雙胞胎」,極可能一幅是另一幅的臨摹本。
乾隆珍藏與吳湖帆秘藏,哪一幅更可能是真跡?記者輾轉聯繫到藏家G先生。在得到不透露藏家信息的承諾後,G先生接受了本報記者獨家採訪。
兩幅「神品」,誰是真跡誰是臨本
在G先生的收藏陳列室,他向記者展示了那幅曾讓鑑定專家感到震驚的黃庭堅《李白憶舊遊詩》草書:箋條上寫著「宋黃魯直草書李白憶舊遊詩真跡 卷」,落款為「吳氏梅影書屋寶藏,丙戌十月畫裝,吳湖帆題籤」,並鈐有吳湖帆私印。長卷打開後,可見紙張呈青灰色,紙本縱高約40釐米,連跋文長度約15 米。
桌上同時放著一本日本有鄰館所藏原大影印本,二者相比,收藏印章和題跋迥然不同,但黃庭堅書法則極為相似,粗看時幾乎每個字的大小、位置和結構均相同,然而仔細觀察仍然可以發現細微不同,吳藏本行筆慢而老到,有鄰本運筆較快而流暢,那麼,到底哪一幅是臨摹品?
G先生告訴記者,吳湖帆得到黃庭堅《李白憶舊遊詩》後,取此捲開頭兩字「迢迢」,將書齋取名為「迢迢閣」,並請張大千作《迢迢閣圖》。與吳湖帆 相熟的人告訴G先生,解放後吳氏捐出絕大部分藏品,但卻以《憶》卷是明代仿品為藉口留在身邊。但病危之際,吳湖帆仍將《憶》卷帶入病房,可見其對此卷的珍 視。
2003年出版的《吳湖帆文稿》根據上海圖書館所藏吳氏遺稿及書跋整理而成,書中記錄了《憶》卷的正文和題跋。G先生所藏的跋文與《文稿》完全 相同,依次是明成化年間蕭文明記載自己在無錫看到此卷,稱之「妙不可當」;天台山人東方啟明成化八年題跋;正德年間沈周稱此卷「筆力恍惚,出神入鬼,謂之 草聖宜焉」。王世貞稱其「翩翩幾與風人爭勝,使懸腕中加拔山力」;清代被稱為「劉羅鍋」的劉墉寫道,「山谷本之妙,前人跋之詳焉」;鑑藏大家翁方綱在乾隆 五十八年見到此卷後寫道,此卷原有明代張鐸的跋文,但遭人剪割而不見;嘉慶年間成親王永星稱此「狂怪奇變」,與自己曾收藏過的黃庭堅作品迥異;鑑藏名家梁 章鉅20年間兩次題跋,稱「其奇縱處非俗手所能窺測」,並補錄了張鐸和祝枝山已被剪割的跋文;接下來就是民國時期吳湖帆、張大千和沈尹默的題跋,其中吳湖 帆讚歎此作為黃庭堅「神來之筆、入化之作」,並稱此卷自元代張氏收藏以來,數百年曆歷有據,此卷流傳有序。
而有鄰本的收藏印和題跋則相對簡單,印章有「乾隆御覽之寶」、「嘉慶御覽之寶」、「宣統御覽之寶」、「石渠寶笈」、「三希堂精鑑璽」和「宜子 孫」等,主要是清廷內府鑑藏印。題跋有兩個,一為沈周,一為張鐸。令人歎為觀止的是,兩幅《憶》卷的沈周題跋高度相似,無論哪幅是臨摹本,仿者技藝都堪稱 出神入化。
辨別真偽,文字和印章均是線索
兩件作品都有極高的藝術價值,辨別真偽,就像識別「真假美猴王」,是重大的藝術話題。
有意思的是,梁章鉅在題跋中提到了疑似有鄰本的臨摹本。清道光年間,74歲的梁章鉅重見此卷,他在跋中寫道,儀征阮太傅(阮元)曾見過此卷的臨 摹本,上面只有張鐸和沈周兩跋,照此分析,那可能就是現存日本的有鄰本。G先生告訴記者,自從得到這件藏品後,他開始研究吳藏本和有鄰本的異同,並諮詢了 一些鑑定專家,得出了一些意見。
比如說用筆。著名鑑定家張珩認為,黃庭堅草書特點就是慢筆寫草書,淡墨慢筆更考驗書者的技巧和境界。有鄰本則運筆較快,而且有斷筆和重筆。仔細 觀察,兩幅作品筆法有細微不同,卷首「城」字的「土」字旁,吳藏本是一筆提上去,而有鄰本則似是兩筆;「卅」字的一橫,吳藏本一筆完成,有鄰本則似有斷 筆。
再如用印。吳藏本所鈐收藏鑑賞印從宋代「容齋」至明清蕭文明壓角章、東方啟明騎縫章,祝枝山、翁方綱、梁章鉅,再到吳湖帆、張大千等共有近30 個,有鄰本有近10方,多為清宮內府印。二者均蓋的印章有三方,最重要的為東方啟明印,吳藏本在跋文和騎縫處印章完全一致,而有鄰本只在騎縫處鈐東方啟明 印。
還有跋文。吳藏本上,共有蕭文明、東方啟明、沈周、王世貞、劉墉、成親王永星、梁章鉅、翁方綱、吳湖帆、張大千和沈尹默的題跋。其中梁章鉅在道 光年間的千字跋文中,補錄了張鐸和祝枝山的跋文,所記張跋與有鄰本基本相同。從他和翁方綱的跋文可推論出,真跡上張、祝二人跋文已被剪割,有張鐸跋文的應 為臨摹本。而兩幅均有沈周跋文,可供對比孰真孰偽。
公開全圖,請有識之士明鑑
那麼,G先生這幅《憶》卷,一定就是黃庭堅真跡嗎?會不會是古代仿品,甚至是當代高人根據資料而作的贋品呢?而記者心中還有更多的疑惑,當年吳 湖帆稱此作品是明代仿品,到底是真心話,還是出於私心不願捐獻?假如是真跡,吳湖帆又如此鍾愛,他一定會在臨終前將其託付給家人,如此重要的文物,為何這 麼多年悄無聲息,卻突然之間「重出江湖」?日本有鄰館所藏為乾隆珍藏,雖然乾隆也有走眼的時候,比如當年乾隆得兩卷《富春山居圖》,卻錯把贋品當真跡,但 皇室收藏,畢竟流傳有序,質疑有鄰本,還需聽聽更多專家意見。單憑G先生一家之言,尚不足以令人信服。
對於會受到質疑,G先生早有心理準備,他作出一個決定,公開所藏《憶》卷的高清圖片,通過兩幅作品的對比,讓專家和書法愛好者一起來討論真偽,進行客觀評價。他甚至表示,如果專家有需要,也歡迎到他那裡看原本。
為了便於更多人來參與討論,本報獨家發佈兩幅《憶》卷照片,並通過新浪微博「@收藏雅鑑」和相關博客發佈兩幅《憶》卷高清圖片,供公眾下載並發表自己的看法,關於黃庭堅《憶李白舊遊詩》的真偽話題,本報將繼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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